洛杉磯 吳侃陽中醫師

近來有新聞報道說爾灣加大與中國科學院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合作,從中藥延胡索中分離出一種被稱爲DHCB(Dehydrocorybulbine)的成分,能夠有效地治療慢性神經痛及發炎性疼痛,而且長期使用也不會導致患者上癮。

對於西醫臨床來説,這應該說是一個好消息,因爲目前西醫臨床所用的止痛藥物不但毒副作用較大,而且還會讓患者產生對於藥物的依賴性。如若DHCB能夠用於臨床,也就是說西醫藥庫中又增添了一味新的止痛藥,或許還會減輕止痛用藥的毒副作用。

問題在於這件事情有可能導致人們對於使用延胡索止痛出現較大的認知誤區。事實上有新聞說“目前已有許多患者透過網路或健康食品店購買並服用延胡索的根部製品”,筆者以爲這就是延胡索止痛的認知誤區。這是一種既荒唐、而又危險的做法,延胡索的根部製品根本就不具備DHCB治療慢性神經痛及發炎性疼痛的必然功效,而人們卻誤將二者等同起來濫用。

這種做法顯然違背著中藥的臨床使用規律,雖然DHCB是從中藥延胡索中分離出來的一種有效成分,但是應該知道,身爲中藥的延胡索飲片,其藥用規律與DHCB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別,千萬不可將二者在臨床上等同使用,否則極有可能鑄成延胡索中毒的臨床事故。

我們知道,西醫臨床止痛的原理僅僅只是通過阻斷神經傳導與抑制大腦的痛覺神經中樞,讓患者感覺不到患部的疼痛而已,而導致神經疼痛及發炎性疼痛的病理因素依然存在;因而每當止痛藥效一過,其疼痛還會重新出現。DHCB屬於西藥範疇,其止痛的作用原理當然亦不可能脫離這一規律。

而延胡索飲片則屬於中藥,由於中醫臨床止痛的原理完全在於消除導致疼痛的某種病理因素,因而臨床使用延胡索飲片必須依據中醫[辨證論治]的學術規律。中醫將臨床痛狀分作為灼痛、冷痛、脹痛、刺痛、酸痛、隱痛等等;而且還依照其疼痛部位是否喜按來區分其虛實狀況。中醫理論認爲,灼痛為熱邪爲患,冷痛為寒邪為患,脹痛為鬱氣爲患,刺痛為瘀血爲患,酸痛與隱痛均為虛痛,如此等等。

因而中醫臨床治則多講究辨證論治。一般來説,熱病用寒藥,寒病用熱藥,脹痛行氣,刺痛活血,虛痛培補。事實上在中醫臨床,儘管沒有專門的止痛類中藥,但幾乎所有的中藥都有止痛的效用,只是必須通過中醫[辨證論治]的臨床規律做到[藥證相符],方可立即見效。顯然,中藥的這種止痛效應是西醫的[有效成分論]所無法理解與詮釋的。

所以說中藥止痛不是依據西醫的“阻斷神經傳導與抑制大腦的痛覺神經中樞”之說,而只能是“辨證”出導致疼痛產生的[病態證型]而加以相應的“論治”;中藥的使用規律也不是西醫所謂的[有效成分論],而只能是中醫的“四氣五味”學説。

延胡索作爲中藥用於臨床止痛出自於唐代陳藏器所撰的《本草拾遺》,延胡索的別名為玄胡索、元胡、延胡等。其味苦、微辛,其性溫;具活血、利氣、止痛之功效;主要用於治療胃痛,脅痛,胸腹痛,腰痛,疝氣痛,痛經,產後瘀血疼痛,跌打損傷等等。

上述顯示,延胡索所能夠止的疼痛只能是氣滯血瘀所導致的脹痛與刺痛,由於其性溫,對於寒痛也會有一定的療效,所以說,延胡索止痛的原理與功效和DHCB並不存在共性。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延胡索對於灼痛不但毫無效果,反而還會因爲其溫熱特性而加劇灼痛的程度,其原因主要在於使用不當,熱痛用熱藥,[藥證相反]必然會導致出現毒副反應。

在洛杉磯曾有位[中西醫結合]出身的老中醫,他在治療一位胃癌患者時,就是將延胡索當作西醫的止痛藥亂用。他先在方劑中使用延胡索一兩為患者止胃痛,當患者服藥後感覺到胃脘的灼熱感更甚時,他竟然將延胡索的用量加至二兩。事實上即使他將延胡索的用量加至一斤也沒用,不但止不了患者的胃痛,反而還會火上加油,更加加重患者胃的灼痛。這就是中文中所說的“庸醫殺人”之意。

所以說,儘管DHCB是從延胡索飲片中提取出來的,但其二者根本就不能等同,其臨床運用必須依據中西醫各自的學術規律。[有效成分論]與[毒性成分論]只適用於西藥,並不適合中藥的臨床使用。上述將延胡索飲片與DHCB等同使用的做法就是出自於套用西藥的[成分論]來看待中藥的幼稚思維,以爲既然延胡索飲片中含有DHCB,當然就可以用延胡索飲片來取代DHCB了。

前者有學者從西瓜中提取出壯陽的有效成分瓜氨酸。依據其説法,瓜氨酸具有壯陽的作用,然而西瓜絕對不具備壯陽的功效,如若有誰試圖通過吃西瓜來達到壯陽目的的話,一定事如願違,不但壯不了陽,西瓜的寒性只會更傷其陽氣,從而使得其陽痿更甚。由此可以看出,所謂[有效成分]與其母體根本就是兩碼事情。

綜上所述,關於DHCB能夠有效地治療慢性神經痛及發炎性疼痛的報道極有可能導致人們誤用延胡索的根部製品來止痛,從而引發出又一類中藥中毒的臨床事故,其原因依然還是出自於人們對於中藥的不當認知。筆者在此只是想提醒人們慎用所有的中藥(包括人參、冬蟲夏草等),千萬不可將中藥當作食物、或者依照西醫的用藥規律來使用中藥,以免由於[藥證相反]而出現中藥中毒的醫療事故。